左暮丘一击不中,忽然狂笑不止,言行若有狂态。
左夫人念着夫妻一场,红着眼圈,说道:“你要杀我,我岂能活着。只盼你念着奕儿筑儿,磕头认错,重新作人。”
左暮丘道:“好。”
双膝略折,突然身子微动,长剑一提,刺向江羽肩头。
江羽正在左暮丘与左夫人之间,脚步略沉,向右躲避,季晅使出般若掌,击向左暮丘手肘,左暮丘向后纵跃,转瞬间逃得不知踪影。
左夫人朝赵雪鸣拜倒,道:“外子胡涂,我必然劝他回头,至白师兄坟前赔罪。”
赵雪鸣道:“左师弟是一时胡涂,夫人不要太过伤心了。”
左夫人道:“我要将筑儿、奕儿召回。广成宫弟子众多,还请赵师兄多加教导。”
赵雪鸣便将广成宫左暮丘弟子编入自己和慕容惊门下,又择了几名女弟子,送上参仙观给周飞桐教导。
幸好众弟子不曾犯下大错,无赏无罚,一如平常。
只点了几名武功高强的弟子,与慕容惊搜山追寻左暮丘。
江羽又将无影针的解药拿出,帮黑白双煞解毒。
黎黑伤口疼痛,江羽也拿出冰蚕玉露胶止血。
黄河四鬼念及前事,都是懊悔不已。
原来当年黄河四鬼修心不诚,曾强掳闺女,这事被左暮丘撞见,便以此为胁,共谋杀害白君夷。
用少林伏魔剑,嫁祸无情剑魔。
四鬼见了左暮丘下场,内心羞愧,询问白柔儿去向,欲向白柔儿请罪。
马王神周通道:“沙洲城里一时胡涂,幸好没要了季师弟性命。”
江羽道:“是呀。你们黄河四鬼还不谢谢我,若非如此,你们要受左暮丘要挟一辈子呢。”
黄河四鬼认罪后如释重负,心怀舒畅,十九年来未曾如此愉快。
听江羽之言,同时一凛,纷纷跪倒,朗声拜道:“谢谢姑娘相救。”
江羽忙将他们扶起,觉得黄河四鬼性情中人,比那左暮丘是可敬可爱多了。
赞道:“你们这么好,难怪晅哥哥不许我跟你们为难,怎样都要救你们。”
四鬼听了,又朝季晅拜道:“谢谢季师弟救命之恩。”
季晅连忙还礼,问道:“四位师兄可是要回归少林?”
黑无常黎黑道:“我们作了这样的事,只赔了一只手掌,这惩罚太轻。这因果今世不了,来世必报。我们要回少林,向掌门请罪。这辈子潜心修佛,江湖上再没有我们四个啦。”
二人别过四鬼,相偕走在崆峒山径,不觉天色渐白,晨曦方照,世间罪恶仿佛洗炼一空。
……
黄河四鬼到广成宫询问白柔儿藏处,却听一弟子道,半夜大乱,白姑娘已不见踪影,现在赵师伯也派出弟子四处寻找。
季晅闻知白柔儿失踪,更是焦急。白柔儿因黄河四鬼一念之差,流落魔教多年,不能再让她受罪了。
便道:“羽儿,你在广成宫歇息。我去寻找白姑娘。”
江羽拉着他,不依道:“晅哥哥到哪儿,羽儿便到哪儿。”
季晅道:“羽儿不累吗?”
江羽摇着头,眼光若有责怪意。道:“晅哥哥别想抛下羽儿。”
季晅微笑,握着江羽的小手,胸口涌出甜意,欢喜得快要炸裂。季晅指着下山小径道:“我们快追去,白姑娘负了伤,定然走不远。”
两人快步奔下,运使轻功奔行。
江羽踏在花叶上,犹如蝴蝶般轻灵曼妙。
季晅看得痴了,忍不住停下脚步。
江羽停步,回身见季晅直怔怔看着自己,嗔笑道:“晅哥哥,你尽是看羽儿作什么?”
季晅道:“羽儿,你的轻功真美。好像,好像仙子一般。”
江羽听见季晅称赞,内心欢喜。
道:“这门轻功叫凌虚幻影,我没认真练。教我师父使出来,才真是好看。”
季晅接口道:“你师父……”
正想询问江羽师父的名号,忽然想起在沙洲城里答应过不问她师门之事,硬生生把下面的话吞入不说。
江羽淡淡一笑,去拉他手臂。道:“走罢,再迟,追不上白姑娘了。”
季晅迈开步伐,不久见到林中一个灰黄色人影掠过,提步追去,那人一派书生模样,腰间佩着长剑,丰神飒爽,便是昆仑派的袁逸之。
袁逸之身旁一个白衣姑娘,自是那娇弱可怜的白柔儿。
江羽顽皮心起,拉着季晅矮身躲藏,要偷听这两人说些什么。
白柔儿叹气道:“袁公子,你已知我是魔教之人。何必还来救我?”
袁逸之道:“都是武林一脉,岂能见死不救。更何况这件事理亏的是崆峒、少林,白姑娘没做半分错事。”
白柔儿又叹了口气,欲言又止,神态凄凄冷冷,眼底无限悲凉。
袁逸之道:“白姑娘,去年寒食我们在西湖初会,连云寨几名好手欺上门来,在下与姑娘相偕退敌,总算是朋友一场。正教魔教之别,又算得了什么。”
江羽听了在心中暗赞声好,季晅却皱了皱眉头,心想这袁逸之当真胡涂,魔教女子岂是招惹得的。
白柔儿道:“袁公子,事情不是你知道的那样。连云寨之事,是我故意示弱探他们虚实。后来我跟几位姐妹上连云寨,打得他们心服口服。袁公子,我不是不懂武功的弱女子,不需要靠你保护。更何况,你也保护不了我。”
袁逸之浑身颤抖,脸色苍白,想到受她之欺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白柔儿道:“江南姑苏城外,有座绿水宫,是个很美丽的地方。袁公子可曾听过?”
袁逸之道:“绿水宫主人岳子笺武功高强,是江南武林的一把好手。不过为人贪花好色,不知坏了多少姑娘名节。魔教淫徒,人人得而诛之。”
白柔儿微笑道:“袁公子,柔儿正是绿水宫弟子。”
袁逸之一怔,更是心思纷乱,不知从何理起。白柔儿十指拈起成诀,朝袁逸之腰际探去,袁逸之浑身瘫软,登时动弹不得,向旁便倒。
季晅掠起冲出,手掌一弹便要攻去。
江羽连忙拦阻季晅道:“晅哥哥,别这么凶。我瞧白姑娘没有恶意的。”
白柔儿只是冷笑数声离去。
袁逸之直瞪着白柔儿的去影,内心涌起苦涩之意。
季晅将袁逸之被封穴位解开,袁逸之站起拍拍灰尘,抱拳谢道:“多谢季兄,我还得去寻白姑娘,恕在下少陪了。”
季晅道:“此事说来全由少林而起,魔教作恶多端,万不能令白姑娘深陷于内,有劳袁兄弟出力劝解。”
袁逸之一点头,便循白柔儿去处追去。江羽露出狡狯精灵的神色,微笑道:“晅哥哥,咱们偷偷跟在袁公子后头,看他们才子佳人如何行事。”
季晅摇头道:“不可以,明人不作暗事,怎可以作这种坏勾当。既然知道白姑娘平安无事,也就是了。”
江羽不依哀求道:“晅哥哥,魔教中人奸诈狡猾,你说那袁公子能对付得来么?我们跟在后头,别让他中了魔教奸谋。”
季晅心中一凛,暗想江羽此言不假,袁逸之是昆仑弟子,行事光明正大,孤身闯入魔教巢穴,恐怕孤掌难鸣。
侧眼见江羽明眸雪亮,若有得色,便在她额上轻击,道:“我总是说不过你。”
江羽嗔道:“晅哥哥。”
内心却颇为欢喜。
......
晅江羽辞别赵雪鸣,到山下农家取了绝影马,便与江羽策马向东。
两人一路向武林同道打探袁逸之的行踪,说也奇怪,竟没有半分他的讯息。
袁逸之形貌十分俊朗出众,多点心眼的都会留意,路上的客栈茶馆却说没见过此人。
到了城里,寻了一处雅致的茶楼,江羽又说又笑,一会儿品评茶杯,一会儿挑剔点心,不管什么都能说出一番道理。
季晅又敬又爱,着实好生佩服。
江羽穿着一袭轻黄短衫,鹅黄发带系着发梢,不断迎风飘扬。
随身的绿玉笛剑搁在桌上,举手投足都吸引了众多男子的眼光,对她身旁的季晅又妒又羡。
季晅啃着囊饼,倒觉得不难吃。
少林寺早晚斋饭都是一大锅,同门的师兄弟挨着吞吃一番,肚子也就填饱了,哪知道其中还有道理。
江羽吃了两口便停筷不吃,双手支颊直看着季晅,季晅不好意思起来,放下饼,说道:“羽儿,你吃罢。”
江羽摇头微笑道:“晅哥哥,过得几日,我们寻到袁公子的行踪,羽儿再烧菜给你吃。你也要吃得这么精神,这么欢喜,好不好?羽儿最喜欢看晅哥哥开心了。”
季晅点点头,忍不住去握着她的小手,道:“羽儿待我真好。”